师父和名叫杨舒的男人在酒肆饮酒畅聊,留两个徒弟在外面等候。
大徒弟蹲在墙角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“师兄,”马成见王锦愁眉苦脸,不解地问:“怎么了?”
王锦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,低下头重重的唉了一声。
酒肆里,温良与杨舒挑了个角落位置,喊上几坛好酒几样好菜,两人对酌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。温良放下酒杯说:“杨兄,温某有一问。”
“但说无妨。”
见杨舒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,温良开口询问:“明知黄井坡一行凶险,杨兄为何还要出手相助?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等说辞,温某是断然不信的。”
杨舒呵呵一笑,伸手指了指对方,又指了指自己:“在下……呵,师出蜀山淳源门下,不知道这个说法温兄满意否?”
温良闻言一愣,旋即惊诧追问:“家师早年曾收一弟子,后……不知何原因被逐出师门。莫不是……”
“正是在下。”杨舒语气平淡,脸上流露出些许惆怅之色:“年少气盛,便赌气离开师门要去闯一番名堂,结果呢?到了占山为王的田地。”
周围有人划拳行令,有人怨天尤人,有人怡情小酌,有人计较一文一钱……小小酒肆里人生百态,有多少遗憾藏进了年轻气盛里。
对坐的二人都保持沉默。
温良吹嘘不已。
一杯两盏三碗四坛……
最后是互相搭着肩膀出来的。王锦刚要上前却停住脚步,让师弟扶过师父。
杨舒和王锦肩并肩走在一起,马成扶着温良走在前面。
“从你身上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,”杨舒瞥了眼有些一旁的王锦,随意道:“当然,我说的是那股野性。”
王锦不说话。
“你应该是做了某种决定,”杨舒接着说:“我希望你想清楚……”
终于,从王锦口中说出一声谢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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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阳城将军府,苏将军把擒拿的贼人一并打入牢狱,衙门那边已经叫驿卒去传话,黄井坡剿匪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上报朝廷,至于会不会被某位大人扣押下,这不重要。
“黎叔,这趟货没损失吧。”
“回二爷的话,”老人恭敬道:“只是些杂货,无关紧要。”
将军嗤笑一声:“我这位好大哥啊。”
“二叔!黎叔!”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年轻士兵,看到老管家来了个大大的拥抱。
老人笑得合不拢嘴,捶了捶士兵胸膛,就见他比了个大拇指:“少爷,结实。”
“那是,我在营中可是……哎呦,二叔你打我干嘛?”士兵和将军拉开距离,以防他再次“偷袭”。
“你来做什么?”将军不苟言笑。
“当然是看望我亲爱的黎叔喽,数月不见,我的思念犹如……哎,我错了错了,二叔别打。”见将军抬手想要扇自己,士兵连连讨饶:“行了行了,我来就是想跟黎叔回家一趟,在营里都呆馊了。”
本以为会被二叔驳回再被骂个狗血淋头,不成想将军痛快的答应了。
“真哒,二叔你不会是糊弄我吧。”士兵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那就留下!”
“哎哎,军中无戏言啊。那二叔我回去收拾了啊,记得想我哦。”士兵皮了两句撒腿就跑,还嗷嗷嚎叫了两声。
次日晨曦,唐鸢晕乎乎地站起来,城墙上一处处一块块布满拳印,摇摇晃晃走下城墙。一身酒气,一步一踉跄地走在街上。不留意跌倒在地,索性不起身,将身子挪到墙根。
早市人来人往,他们都有事情去做,走的急匆匆。
这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。
一句贼人哪里跑!
就见蒙面人扯着包裹跑在前面,不断撞开路人。游侠在后面紧追不舍。
就在蒙面人逃窜之际,游侠三两步飞檐走壁,手中长剑也紧跟着出鞘。身影落到贼人面前,长剑直指对方面门。
“大侠饶命!”随后噗通一声,蒙面人跪倒在地,将抢来包袱举过头顶。
游侠保持着姿势,声音洪亮道:“宵小之徒只知坑蒙拐骗,今日暂且留你一命,且押到官府听候发落。”
长剑入鞘,一手接过包袱,一手抓起贼人,满身正气。在路人一片叫好声中离开。
唐鸢看着这出闹剧,竟没来由的笑了。
拍拍屁股起身,唐鸢伸了个懒腰,一身轻松。
谢鹞不知从哪寻来支竹竿,正在院子里窜蹦跳跃,耍得天魔乱舞,嘴里嘿个不停。
院子是临时租凭来的,说住个两三日就走,主人家也就不再讨价还价。
“你疯了?”突然有人说话,谢鹞一个机灵转身,手中竹竿摔飞出去。
来人跳下墙头,把竹竿晃了晃,嫌弃地丢了。
“你是……”谢鹞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道:“唐鸢!你咋换了张脸嘞?”
“那张坏了,”唐鸢一边走一边解释:“人皮面具懂不懂?没见过世面。”
谢鹞匆忙拾起竹竿,追着唐鸢进了屋,然后看着唐鸢取出一张和之前一摸一样的脸戴上,惊掉了下巴。
“你你你……”谢鹞崇拜的五体投地:“这也太厉害了吧。”
话没说完谢鹞就栽倒在地,在他身后站着一名暗谍。
“禀门主,事情调查清楚。黄井坡剿匪背后是平城苏、张两家的对弈,就连地方官兵和陇上禁军都涉及其中。对此青牙镖局一直被蒙在鼓里,至于托塔山一众更是趟了浑水。”
说着,暗谍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呈给唐鸢:“这是有关杨舒等人的情报,请门主过目。”
唐鸢接过书信,拆开来里面五六张纸,分别记录了众人生平。暗谍停顿了片刻继续说:“还有一事,东岳剑宗对外宣称门主已死,不知此事是否……”
“不用理会,死了就死了。”唐鸢一边看信一边问:“除了我死了,还有什么大事没有?”
“……有,峨眉论剑。”暗谍偷偷瞄了一眼门主大人,唐鸢神色如常。
“我记得李应是在章阳吧。”
“是,”暗谍赶忙答道:“李大人在章阳衙门任外职捕快。”
“无事了,”唐鸢摆摆手示意他可以消失了,在暗谍跨出门槛的时候耳边响起唐鸢的声音:“告诉蔷薇,好钢用在刀刃上。”
唐鸢听到弱弱的传来一声是,他鼻孔哼了一声。转头瞥见倒地不起的谢鹞,额头一黑。
镖队这边黎叔过来把镖师们安抚一下,并感谢了杨舒等人的施以援手,大排筵宴庆祝这次逢凶化吉。
黎叔这趟回来领着一个小伙子,仪表堂堂。黎叔介绍得知是少东家,众人又是一番称赞。
招呼完众人,黎叔到温镖头旁边坐下却见温良愁眉不展,低声问道:“温镖头可是遇到烦心事,说与小老儿听听,没准能帮你一二。”
温良一拍大腿:“老管家,这事你真帮不了。我那大徒弟……哎,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黎叔眉头一皱:“怎么个走法?”
“留下一封信,走了。说是去见世面,让我勿念。这兔崽子,翅膀硬了还勿念!”
“哈哈哈,”黎叔抚须笑道:“那你温镖头愁个什么,娃大了想出去闯荡,这无可厚非啊。没准啊出去转一圈就回来了,放宽心。”
“但愿吧。”
宴上,少东家提出想请教镖头武学,被温良敷衍过去。
王锦是连夜走的,镖服留了下来。
前面一个大林,王锦乘在树荫下。他前思后想最后决定去峨眉拜山,论剑他当然不够资格,可到时候各个门派齐聚峨眉,自己加入某个宗门的几率很大,他啃着干馍想。
王锦没注意到自己乘凉的树上倒挂着个人,那人看着下面的年轻人突然坏笑一下。他落到地没发出任何声响,伸手抵住对方后背。王锦刚要回头就感受到灼热的疼,晕死过去。
“功底烂成这样,废物。”
等王锦醒过来已经夜幕低垂,一堆篝火燃烧着,他感觉浑身酸痛,撑坐起来。除了燃烧的噼啪声再无动静,王锦摸过腰刀警惕地扫视周围,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刺激到他敏锐的神经。
殊不知罪魁祸首就在他头顶看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章阳城里,黎叔陪着少爷逛街。
“黎叔,你说我去跟温镖头提拜师怎么样?”
“这要老爷同意。”老人一针见血,直击要害。
“黎叔你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,还想不想我帮你找老伴儿。”
“呵呵,少爷资质绝佳,拜师轻而易举。”黎叔很耿直地回答了他的问题。
苏清朝管家抱拳说道:“嗯,黎叔真是独具慧眼。佩服!”
“哈哈,谬赞,谬赞!”老人笑得合不拢嘴。
一老一少在互相恭维中走出一段路。
“我姐是不是该回来了?”
“算算日子,快了。”
“大团圆!来黎叔,我请你吃宵夜。”
小的扯着老的,老的半推半就,两人进了怡红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