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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他的真实(1 / 1)

魔术即是谎言,即是骗术。设计手法,巧布迷阵,胆大心细,掩人耳目。而魔术师的谎言,绝不能被揭穿。

阿蕾奇诺站在窗台前,把玩着手中的老旧钢笔,美目俯视歌剧院门前的人来人往。很快,广场响起了颂歌,而他轻哼一声,眼角满是嘲弄和玩味之色。

“大人,您派人盯着的林尼,已经在艾迪蓝公爵内行动了,暂不确定是否窃取到了我们需要的情报。”

一位披着黑袍的愚人众士兵恭敬地汇报着。

阿蕾奇诺眼眸微抬,淡笑道:“嗯,很好,下去吧。”

士兵稍稍迟疑,又低头询问道:“不需要做更多布置了么?”

把玩钢笔的左手一顿,阿蕾奇诺淡漠道:“魔术师是编造假象之人,身处黑暗的孩子自然知晓光鲜的假象。要让他投身力量,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罢了。”

“萨姆斯。”

“大人!”

听到阿蕾奇诺久违地喊出他的名字,这位愚人众士兵一个激灵立得端正,眸子饱含着敬畏和爱戴。

“孩子终会长大成人,超越父辈,撑起[家],而后愈发茂盛。我期待那个富有潜力的孩子,期待他超越我的那一天。”

“无需介怀,萨姆斯,你也是[家]的一员,依赖于这个[家],留恋于这个[家],并非值得羞愧的事情。引导我们已经做了很多,枫丹的丑恶会将他推向我们的[家]。”

“还有,”阿蕾奇诺顿了顿,语气冷冽了两分,“下次质疑我的决议前,别带着一身水火味。”

“是!”萨姆斯身子一僵,头低得更低了。

但若不喝点烈酒,他可不敢在执行官大人面前说这种话。

日落黄昏,“林尼”一言不发地走入他们兄妹的小院,打开房门走入卧房,面无表情地盯着在床上嗦面的“琳妮特”。

“咳,哎呀哎呀,回来了啊琳妮特,怎么样,一切都顺利吧。”林尼吞下面条,笑眯眯地看向妹妹,这会儿他已经把假发给摘下来了。

琳妮特也摘下假发和伪装,压着的猫耳朵随之噗呤地跳了起来:“一切都很顺利呢,如果哥哥不是在吃独食的话。”

“诶?我还以为亲爱的妹妹正在贵族餐厅里享用大餐呢。”

“插足爱丽丝心心念念的二人世界么?不愧是哥哥呢,轻而易举就能想到这么歹毒的计划。”

琳妮特琼鼻微皱,不满地盯着林尼。

猫猫饿了,生气。

见她这幅俏皮可爱的模样,林尼噗呲一声轻笑出来,而后闭着一只眼打了声响指:“噔噔~”

紧接着,在琳妮特的注视下,林尼轻轻抬起床柜旁的魔术帽,露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:“暖人肺腑的魔术表演,连我自己都要感动得哭出来啦!”

冒着热气的汤面上盖着半熟的煎蛋,切好的黄瓜片和龙虾点缀周围,沾染酱汁的蟹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。

琳妮特眼眸微抬,轻哼一声端起碗筷:“连肺腑和肠胃都分不清的笨蛋哥哥,也只会做面条了。真应该去学点其他料理。”

“哪有呀,我明明还会做奶油蘑菇汤。”

“那种和做方便面没多少区别的浓汤,就算是住在洞穴的丘丘人也会做。”

“什么呀,而且掩盖食物气味可花了我不少心思。”

“请把心思用在其他地方,比如料理。”

“唔……可恶。”

两兄妹的拌嘴却也缓和了今天行动的紧张。林尼温柔地注视着琳妮特,少女咬着半截龙虾,肉嘟嘟的脸颊一鼓一鼓的,可爱得想让人咬一口。

其他料理么……有空的话,也学一些吧。

“哗啦啦——”

几只鸽子从魔术帽里窜出来,林尼优雅地做个收幕礼,结束了这次魔术表演。周围的贵族们纷纷惊叹起来,忍不住为之鼓掌。

“真是有趣的魔术啊,可惜是艾迪蓝家的养子。”

“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样精彩的表演。”

“这么小的年纪就会表演魔术了吗?想必日后又是枫丹的一位大魔术师了吧。”

“真是两个漂亮可爱的孩子,那眼睛看着就聪慧极了。”

“兄妹二人的合作魔术表演么,能让消失那么久的鸽子从一个帽子里出来,太神奇了。”

“啧,没见识,有空去看看塞萨尔的演出吧。”

“谁?”

“……”

林尼微笑着退场,后面就是艾迪蓝贵妇的社交时间了。

平日里的表演都是这般,但今日管家却出声叫住了他们。

“琳妮特,夫人让你过去。”

管家冷淡地开口着,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。

林尼张了张嘴想要发问,却也知晓管家不会搭理他。

兄妹二人相视一眼,琳妮特朝他摇摇头,让他不用担心,而后如猫一般安静地跟随管家离去。

独自回到马车上的林尼紧锁着眉头。

他不喜欢意外和突发事件。任何一个魔术师都不会喜欢。

是今天发生什么吗?他们的表演哪里出岔子了吗?最近有得罪到谁吗?

还是说……那天他潜入书房的举动,漏了马脚?!

越想越心慌的林尼忍不住绷紧了身躯,不安地咬着牙。他也只是个小孩子,只不过有些欺骗目光的小把戏罢了。面对世界的恶意,他又哪有反抗的能力?难不成还能冲进宴会里,把琳妮特抢出来吗?

他们兄妹,只不过是寄人篱下的戏子罢了。

冷汗从脸颊滑落,林尼不甘又羞愧地攥紧拳头,止不住发颤。

希望只是他想多了,琳妮特回来时还会安静乖巧地坐在他身旁。

收留他们给予食物和住处的艾迪蓝公爵府,或许真的不值得他抱有侥幸和感念。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降临到他们兄妹面前。他需要更多力量——哪怕仅是为了保护琳妮特。

“哼哼~”

艾迪蓝夫人轻哼着小曲,慢悠悠地上了车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,淡笑道:“好了,回去吧。哦,帘子就掀开吧,今晚的圆月可是难得一见呢。”

车驶向了艾迪蓝公爵府,林尼低着脑袋,缓缓出声道:“母亲大人,您知道琳妮特去哪了吗?”

赏景的好心情被打断,夫人面色不悦地瞪了他一眼:“真是没有教养的孩子,你庸俗的眼珠子就只能看见餐盘上的面包棍么?”

管家冷眼瞥着林尼,嘴角满是嗤笑。他们那样美好的兄妹情谊,真是碍眼极了。垃圾堆里出来的脏小子,凭什么如得了夫人的眼,凭什么和亲人相拥取暖?!

良久,林尼抬起头:“母亲大人,请问您知道琳妮特去哪了么?”

他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,仅有嘴唇一起一伏询问着,毫无表情的样子像是择人而噬的凶兽!

那样冰冷可怖的样子骇了夫人一跳,让她背脊发凉,忍不住往座椅里缩了半个屁股,发自内心感到胆颤。而意识到自己恐惧的夫人,心底冒起汹汹怒火,气得牙齿都在打颤!

“林尼!”

夫人怒喝道:“你在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,养不熟的肮脏货!没心的白眼狼!”

“管家!给我把他丢下车,打肿他的腿,让他今晚爬着回来!”

车停下了,管家捏着林尼瘦弱的肩膀,将他拖下车子。夫人嫌恶地瞥了眼低着脑袋、看不清表情的林尼,招呼车夫继续开车。

车走了,街道上只剩下管家和林尼。

“琳妮特,在哪?”林尼抬起脑袋,平静地看着管家,眼眸古井无波。

“在哪?哈哈,”管家轻蔑地笑出声,“海露花街离这里不过两公里远,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在莫卜卡侯爵的床上了吧。”

“名义上是养子,私底下你们和奴隶有什么区别,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么?被当做礼物送出去那也是你们的荣幸。反正你换个助手,也照样能变魔术吧?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,也就博人一笑了啊。”

管家嘲弄地咧开嘴,谁也想不到平日里严肃冷淡、不曾有多余表情的管家,会露出如此丰富的情绪。仿佛一辈子的恶意都汇聚在这个瞬间,让他扭曲着脖颈,兴奋到牙齿都在打颤。

“呜哈哈哈桀桀,癫狂,在大脑!”

一把将林尼推倒地上,管家缓缓停下难听的笑,捏了捏拳头,舔着牙口念叨道:“虽然不能直接废了你的腿,但打肿打瘸再正常不过了吧?”

“要忍耐着活下去呀,或许有一天,你还会有机会和你妹妹见面呢?哈哈哈!”

这样的恐吓足以让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害怕得哇哇大叫,管家本以为林尼会开始哭着求饶,或是蜷缩身子瑟瑟发抖。

但……他站起来了??!

管家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尼缓缓起身,面无表情地盯着他。

那种犹如蔑视虫豸的目光,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卑微和矮小,让管家羞怒难堪。

“你,你!”

管家气红了脸,差点没喘上气,像是市井小贩一般大喊大叫:“你,你怎么敢!怎么敢的!”

说罢,管家又要将林尼推倒在地,却不想伸出去的手一个拐弯扭向腰间,而他一个重心不稳,竟是正面把脸摔在地上。

“你,你!”

挣扎着抬起头的管家狼狈极了,原本冷冽的鹰钩鼻塌了一半,鲜血从鼻孔里直往外冒。身上不知是什么机关,死死束缚他的四肢关节,难以动弹。

“随便接触魔术师可不是一个好习惯。”林尼冷淡地拍了拍肩膀的褶皱,低头瞥了眼还在咬牙大骂的管家,嗤笑道,“这不是你眼中博人一笑的小把戏么,怎么不能让你笑出来呢?”

压下心底的杀意和愤恨,林尼不再理会尖叫怒喝的管家,快步离去,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
他的琳妮特,千万不要有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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